“郎君包馄饨的手法是越发好了。”

    徐喻明一笑,说“要觉得好,等会儿你就多吃几个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记得要多吃。”吴莎说着,就包了一个韭菜猪肉馅的,促狭地朝徐喻明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徐喻明哼了几声,没有应声,不懂为什么大冬天的,别的蔬菜很少看见,这烦人的韭菜却还能长着,就这东西吴莎竟还夸它鲜嫩,明明一点也不好吃。

    正院里的下人都被支使出去了,独留了钱塘带来的几个,他们对吴莎和徐喻明亲手包馄饨的事并不意外,以往在钱塘他们也这样做,其他人却觉得稀奇。这样淡然出尘一个人竟然出现在厨房,还亲手包馄饨,是因为在钱塘的日子太苦,还是跟郡王妃亲近的缘故?

    不论原因到底如何,上面两个主子关系亲近,底下人的日子也好过,且主子都是良善的,不会无故朝他们发脾气,他们只要听大管家的守着规矩,便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地过下去。至于府里的另一位主子沈夫人,则被他们选择性的遗忘了。

    沈婷依在郡王府的日子还是不错的,有单独的院子,除了她自己买的萍儿,还有四个下人在院里侍候着。虽然年纪大了徐喻明也从不对她多看一眼,但是吴莎是个大方的,前几个月给了她一张房契,是一个带着后院的铺面,地段也不错。有了这个铺面,她将来的日子总不会难过。

    当时朝中许多官员被问罪,市面上有许多铺面待售,吴莎买了几个好的,就把这个不大不小的给了沈婷依。日后他们若是回了钱塘,吴莎不准备再把沈婷依带回去,才给她找了这么个营生。这间铺子的位置,吴莎也带她出去看过,铺子已经租出去了,租金是府里一个管事负责收的,每半年结一次。沈婷依一想到这笔钱,心里只剩下甜,这可是比她的月例高多了。

    得了租子的头一个月,她就去挑了布料,给吴莎做了一身衣服,徐喻明那儿却没有一点表示,她心里明白只有离得徐喻明远远的,对吴莎事事依从,她才有好日子过。府里也不是没有人劝她上进些,若能怀上下半辈子也有依靠,她却不敢这样想。吴莎的身体看着就比徐喻明好,两人生不出孩子来原因在谁身上还不一定,要是她没怀上孩子又被主母厌弃,将来郡王一旦驾鹤西去,她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。

    除了得了铺子,她还跟养母刘姨娘又见了两次,尽管每次都有人在边上盯着,沈婷依也还是高兴的,甚至趁着萍儿把跟着姨娘来的下人支开后,跟刘姨娘说了自己得了一间铺子的事。

    “若是将来姨娘的日子过不下去了,尽管出来,我能养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。”

    刘姨娘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沈家,沈依婷就算是位儿郎就算是她亲生的,她也不会离开沈家的。一个人没有家族依靠,在外面生存艰难,就说沈依婷这间铺子,若没有郡王府在背后撑腰,哪里能顺利开下去。

    沈婷依也知道刘姨娘的性子,说什么也是不会离开沈家的,她也不会强求。就算她是真心想为刘氏养老,也得顾着各家的名声。

    郡王府里也算是妻妾安宁,两人算不上是亲如姐妹,至少不会有什么龃龉。宫中却不一样,哪怕明着人人都言笑晏晏,各种心思却不好说。齐暄帝也知道如此,却还希望他的女人和孩子能在除夕这天安安分分的。

    石皇后整年称病,也只有在除夕等大节出面一下,她穿着新做的后服,袖子有些空荡荡的。德妃看着眼皮一跳,宫里的奴才就算要怠慢石皇后,也不能寻这样明面上的事,这让陛下见了作何感想?堂堂皇后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,这是要打谁的脸?

    德妃朝良妃看了一眼,见良妃一脸淡然地正跟大公主说话,一时也猜不透里面有没有良妃的手笔,毕竟怠慢皇后有她的主意,宫中的奴才又是见风使舵的,见她的儿子可堪大任,她说一分他们做七分也是有的。

    几位出席宴会的皇子,只有二皇子是成了亲的,他带着他的一子一女前来赴宴。齐暄帝对自己的孙子还算喜欢,马上招手让他们过来,问了他们饮食起居上的事,听着他们童言童语的回答,心情不由大好。

    石皇后坐在齐暄帝身边,对她的孙子孙女神情淡漠。她心里只有她的长子,她不喜欢她的二儿子也不喜欢他的儿女。二皇子妃是个贤良的,时常进宫在石皇后身边侍候汤药,还劝石皇后放宽心,不然岂便宜了宫里的那些个小人。石皇后岂不是她的心思,说不动摇那是假的,她也想要继续当显赫的皇后,但每次一看到二皇子,她心里就满是厌恶,根本不愿意帮他撑腰。

    二皇子对石皇后也很冷淡,哪怕陪着王妃进宫问安,对日渐消瘦的石皇后心里只有讽刺。他也不能遮掩自己的情绪,时不时地要刺上她几句,哪怕二皇子妃帮着挽回宽慰,石皇后也不待见两人。二皇子妃夹在两人中间很是无奈,她看得出二皇子是有心更进一步的,可怎么就不能收敛脾气来哄哄石皇后,要说偏心,哪家的长辈不偏心?若这般计较传了出来,只会得一个不孝的名声,何苦来哉。

    也因为二皇子妃总想着缓和两人的关系,二皇子对她有些不喜,倒极宠府里一个惯爱使性子的妾室,对她新生的女儿也是疼到骨子里了。二皇子妃知道也不多做计较,她如今有儿女傍身,哪怕不得宠爱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今年是大公主安平最后一次在宫中过年,来年正月底她就要出嫁了。齐暄帝看到自己的长女转眼已要出嫁,他也从一个风流公子成了胡子花白的中年人,心下不由感慨。他不喜良妃,总觉得她太过聪明,连带着也不太喜欢她所生的安平公主和五皇子徐喻耿。

    安平公主的性子有些像良妃,看着最是温厚不过,心里却有大主意,相比之下,徐喻耿倒像是应和了他取的名字,是个脾气耿直的,比起读书更喜欢玩乐,时常被安平公主教训。也幸好有安平公主管着,徐喻耿才没有由着性子胡闹。两人对齐暄帝十分孺慕,偏齐暄帝有些远着他们,见着他们总是板着脸。小时候徐喻耿倒还委屈过,后来不知怎么被良妃劝好了,现在只会远远看着,也不会再往齐暄帝跟前凑。

    如今长女快要出嫁,挑的又是书香门第的人家,男方家族在朝中虽不算显赫,但是底蕴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。齐暄帝自认为这是一门上好的亲事,安平公主看着也满心欢喜,倒让他生出几分不愉。

    小时候安平公主刚学会了做针线,还给他做过袜子,后来被他训了几句,就只敢在年节亲手做几双。但他听说她为良妃绣过屏风,也会徐喻耿做过荷包,样式还颇为精致。他也不好再向她讨要,倒在良妃那儿透过几句意思,看情形良妃并没有转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