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松从宫中回来后,已是傍晚。

    岑锦华得到消息,听说他在书房中,便赶了过去,彼时岑锦邢也在。

    因着是冬日,所以天暗得早,府中早早便点上了蜡烛。

    昏黄的书房中,岑松坐在摆了一堆公文的书案后,一旁的书架同样堆得满满,气氛稍显严肃。

    岑锦邢同岑锦华站在他前面,面色同样严肃。

    “父亲,我同华儿打江南而上,一路北行,途经几个县府时,发现大雪倾压,导致许多房屋倒塌,造成了严重的雪灾,加上今年收成不好,以致诸多百姓流离失所。”岑锦邢看着岑松,郑重说道。

    岑松默了默,目光微垂,衬着书房中昏暗的烛光,更显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“哪几个县?”

    岑锦华回道:“浮名、宁济、关阳这几个县府受灾程度较重,还有一些小县府同样受灾,但灾情较轻。”

    岑锦邢: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岑松朝他们二人看了一眼,沉声道:“你们可知晓,你们所说的这几个县府,灾情早就被上报了朝廷,朝廷也早就命户部派发了灾银还有粮食下去。”

    岑锦邢颔了颔首,“知晓。”顿了顿,又继续道:“我同华儿寻思着,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可能会坐视不理,便想着要探查清楚,因而经过那些受灾的县府,我们的车马都会停下,随后派人去打听。”

    “起初探查得到的情况是朝廷并没有拨银子下来治灾,当地府衙还借口今年收成不好,府衙中也早没了存粮,百姓无法,只能靠着家中仅剩的存粮艰难度日,而那些房子倒塌的,没钱修缮的,只能露天而宿。再者如今风雪交加,被冻死的不在少数。”

    岑锦华继续补充:“后来我们到了别的县府,的确得知了朝廷有拨款下来赈灾,可是每户所分灾银,平均下来,不过二十余钱,就连城中给百姓施粥搭的粥棚,每碗粥中也不过都是些清水罢了,仅有那数都数得过来的几粒米。”

    岑松听着他们的话,脸色愈发阴沉,眉毛紧紧拧在一块儿,锐利的双眼好似泛着怒意,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,一眼看过去,便能压得人喘不过来气。

    想着方才自己回到府中,看到的那封下面官员呈上来的帖子,说什么有关雪灾一事,已然解决,百姓皆已安顿妥当,又想到那一溜给皇帝歌功颂德,狂拍马屁的华丽辞藻,不免觉得可笑。

    沉思片刻,岑松才道:“这件事情我知晓了,接下来我会处理,你们不必再插手。”

    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了声“是。”

    既然情况已经说明,岑松也已表明事情他会处理,岑锦邢同岑锦华两人亦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毕竟在二人印象中,只要交到岑松手里头的事,不管多难,他都能妥善处理。

    岑锦邢二人一过来便立即同他秉明几个县府受灾一事,岑松刚刚从宫中回来,也没来得及同两人聊几句,没有多想,便再度开口:“江南此行,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此时他的脸上不再是挂着面对公事时的严肃,反而带了点浅浅的笑意。

    岑锦邢能明显察觉到周遭气氛突然缓和下来,便也温和笑了笑,答道:“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,山好水好,还养人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刚落,岑锦华便接着道:“大哥所言极是,江南的确好,此行南下,女儿还见识到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,倒也算颇有收获。”声音依旧清冷。

    岑松闻言,不禁爽朗地笑了两声,“既是如此,倒也算不虚此行了。先前我不在京中,老太太年纪又大,你们阿娘是没办法丢下这么一大家子的事情同你们去江南了,因而也不能在你们外祖面前尽孝,有你们去外祖家,多陪着点,心里头倒是能宽慰不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