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涯把自己代入扎纪的处境,想象自己是湃和伯的儿子,瓦倪的父亲,他远在异乡,心中是对家里的牵记,对父母的关切,对儿子的想念与关心,联系到湃和伯夫妇两人知道儿子儿媳出走的原因,写在信中的话必然还要有发自肺腑的悔悟,以及内心深处的放不下。综合所想,昌涯在脑中梳理了遍,缓缓道了出来,由扎纪落于纸上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信写完,满满当当一页纸,承载着情意。昌涯多么希望这封信是由扎纪所念而写下的,却是不可能的,即使强迫他自己写了,也是违心的,还不如由他来陈词,这封信是他的希冀,情意真切,希望扎纪代笔写下来也能带给他一些触动,最重要的是熨帖在戈青里等待人的心灵。

    墨迹未干,写满了信的纸被铺陈在桌上。

    “渴了吧?喝口水。”沇柔不知什么时候接了杯水在昌涯讲完时适时递给了他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昌涯接过喝了口。他看沇柔的眼睛红红的,褐色的瞳眸盈着层水光。

    “嗨。”沇柔眨巴了两下眼睛,赞叹道,“你讲的太好了,我觉得可惜。”

    扎纪撂下了笔:“可以了吗?钱你们也拿了,信我也按你们说的写了,花瓶可以还我了吗?”

    “给你。”沇柔伸手一抛,花瓶落进了扎纪怀里。

    “哎!”扎纪手忙脚乱地接住了。他瞪了沇柔一眼,也不把花瓶放回原位了,撂下三人,抱着花瓶起身回房藏起来了。

    壶野拿起桌上的纸吹了吹,等墨迹干透后仔细折好装进随身携带的细竹筒里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阿哥,要不我们为瓦倪出出气再走吧。”沇柔虽然一刻也不想多留这了,但总感觉便宜了他们。

    壶野斜瞟了沇柔一眼:“你打算怎么出气?打一顿?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沇柔还当真了,“阿爹教了我几套拳,我正好试试有没有学到家。”

    壶野二话不说捞着妹妹的后脑勺直接带出去了。

    “昌涯,跟上。”

    乐琅什在山上为黄涘立了衣冠冢,岑肖渌带着揠晏随他特来祭拜。

    石碑上刻着吾师黄涘四个字,碑前干干净净,可见经常有人过来清扫。

    岑肖渌解开背的揠晏,横放在碑前,面对石碑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师父,肖渌来了。”岑肖渌以手贴地,磕了三个头,“谢师父把揠晏留给我,我在,揠晏便在。”

    乐琅什特意带了一壶私酿的酒:“师父生前最爱饮酒,无所顾忌,也不听劝,外面的酒生烈,我怕师父喝坏了身子,便到处搜罗制酒的方子,照着改进最终制成了一款特殊的酒,我叫它慢饮,慢饮里加了一种药材,可以保健身子,还拌和有桂花,闻起来清幽淡雅,喝到嘴中齿间回甘。慢饮就是照着师父的口味制的,所以他很是中意,从此便戒掉了别的酒,去何处都挂着的酒葫芦里填满的必是慢饮。”说到这,乐琅什拔开瓶塞,倒了两杯酒,其中一杯递给了岑肖渌,“敬师父一杯吧。”

    岑肖渌接过酒杯,双手捧杯对着一拜,倾倒在了碑前。

    “我见过师父的酒葫芦。”

    乐琅什笑了,看着墓碑,目光温柔,记忆回溯过去:“说到师父的酒葫芦,常常是喝的见了低而我酿的慢饮还来不及续上,为了防师父贪杯,我故意慢慢酿,馋得师父几次三番过来催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