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墅一楼的大门被钥匙旋开,李浙南听见几个人在交谈。他们声音不大不小,李浙南只能听到模糊的几个音节,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随后是几个人走动的声音,有人似乎还穿着皮鞋,踩在木头楼梯上哒哒哒地响。

    率先找到李浙南的是一个盘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,她画着烟熏妆,手法却略有些粗糙,看起来眼睛像是被人打了一样。她见了李浙南倒是高兴,脑袋探出去喊道:“几位朋友不用找了,我先发现的。你们现在欠我五百块钱。”

    余下的几人骂骂咧咧地走向李浙南所在的房间,他们聚在门口看着李浙南,像是动物园参观玻璃窗里面的猴子一样。

    丸子头穿着细高跟,走路歪歪扭扭的,显然她并不适应高跟鞋。她费力地蹲在李浙南面前,笑嘻嘻道:“你好啊小朋友,你爸爸不要你了,叔叔阿姨们现在来接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他妈少吓唬他。”后面一个脖子上纹着龙爪的寸头男人骂道,“他要是再疯起来,我就先他妈拿你挡刀。”

    丸子头无可奈何地摇头,耳垂上挂着的大耳环闪来闪去,晃得李浙南眼睛痛:“别怕,小李哥,我们是四院的。曹医生说了,让我们带你去治疗,你放心,不出小半个月,保你恢复健康,你就又可以和曹医生含情脉脉干柴烈火比翼双飞……哎呀!”丸子头话没说完,一个烟盒便从纹身男的手里飞起,在丸子头的后脑勺上落地。

    “我操你妈,蒋明辉,”丸子头脱掉高跟鞋打了回去,“别当老娘好欺负。”

    聚在门口的人大多数在看好戏,只有一个短发女人一把拉过丸子头开始和稀泥:“行了行了别生气,蒋老三脾气就这样,你别和他一般见识。”

    随后短发女伸出手去拉李浙南:“我们只是简单的心理治疗,不会怎么样。十几天,你的记忆就能恢复七八成,曹医生每天都会来看你,要是不舒服你直接就和他说,他会立刻带你离开四院的治疗点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,”短发女眯起眼睛,“你真的不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幻觉吗?藤蔓,银蛇,奇怪的小孩和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李浙南猝然睁大了眼睛,他心道这女的倒是知道得多,日后得小心点这家伙,嘴里却说着:“嗯,走吧。”

    丸子头立即用崇拜的眼神看向短发女:“娜姐果然不一般。”

    短发女听了夸赞脸上竟是得意洋洋的一副模样,不过她还忍着,假情假意地板着一张脸,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:“小怡妹妹想学我回去教教你,不过我们先把小李哥给带回去。”

    丸子头听罢立即把另一只细高跟给脱了下来,砸向门口的人们:“你们都他妈瞎吗,过来搭把手!”

    李浙南无奈:“我自己会走。”他掸了掸身上的灰,跟着所谓的娜姐一同下了楼。苏讽只是送他们到门口,期间也只是和领头的娜姐说了几句。等他见了李浙南坐上了面包车,象征性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。

    “曹医生长得怪俊的。”坐在副驾驶的胖女人摩拳擦掌,“我要是早生几年,就被他迷死了。”

    蒋明辉叼着烟嘲笑道:“就你?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说着这俩人便吵了起来,车里面吵吵闹闹的。

    丸子头坐在李浙南身边,正把细高跟塞进鞋盒里面,十分自来熟地从鞋盒旁边的大购物袋里面掏出一把糖:“吃不吃?”

    李浙南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,婉拒道:“牙不好,不太爱吃。”

    丸子头略有些惋惜,不过很快她便在一片吵嚷声中振作起来:“我还没有跟你介绍过我自己吧,咱们之前见过,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。我也姓李,我叫李怡怡,刚刚跟你说话的短发女的叫海娜。开车叼烟的纹身流氓叫蒋明辉,他看着吓人,其实胆子可小了。然后副驾驶一边嗑瓜子一边骂人的胖大妈叫龙芸,是我们的芸妈,她做饭特别好吃!后排的蓝衣服小白脸叫王诗,是不是特别像女孩的名字,长得也像,不过他打架可厉害了。他旁边的那个抱着热水壶的,叫王鑫杰,不爱说话。最后一个靠窗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叫宫休,他独来独往,不常和我们在一起,不过今天听说来接你倒是很殷勤,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,海娜姐跟我说他的脸被烧过。”

    “哦对了,我听说……啊!我操!”李怡怡还想兴致勃勃地说些什么,谁知蒋明辉一个急刹车,李怡怡的身体便飞了出去,撞到前面的靠背又弹了回来,“操你爹了,蒋明辉你会不会开车啊!”

    海娜在旁边云淡风轻道:“早让你系好安全带了。”购物袋里面的零食掉了一地,李怡怡气恼地系好了安全带,赤着脚把零食拢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娜姐……”蒋明辉压低声音,“咱们原来的路上不是有一座大桥吗,那大桥不知道为什么被围起来不让过了,我只好抄土路,结果半路遇到个这东西。”

    李浙南抻直脖子往前看,瞄见了一条窄窄的泥路,左边的树丛中停着一辆银色皮卡,几个汉子坐在那里和前面的车主说着什么,右边站着的人耸了耸肩,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腕粗细的绳子,硬是把路给“堵”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