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有数,季平辉会如何回答,他总是要去的,听天是宫里最有机会触碰秘密的地方,只是如今被章芷柔牢牢困在手里。

    横竖这些路得他自己走,帮不上什么。

    兴安只是笑,已不动神色举起灯笼来。

    裴晏见状心里笑叹一声“人精”,再告诉季平辉莫要忘了拿药去,依旧照着原路回去。

    天上忽闯出抹失路的云团,慌张间盖住月明,氤氲成好一片斑驳光影。晚风渡来凉意,夜色中皇宫瞧起来沉沉似梦,兴安提灯在侧,晃碎一路暖光。

    裴晏慢悠悠踱着步,早前跟纪眠山拌几句嘴的恼愤,偏个头就忘了。

    宫砖明暗交错,也不碍他脚下步伐沉稳,忽然好心情道:“平时稍有风吹草动都要急您一脑门子汗,遇到点事就匆忙忙避开,好落得干净,今天会不会怪罪我非得拉着您来?”

    他知道,兴安这类人精,最是能察言观色的。说话要点到而止,做事也求利落干脆,凡有污泥旋涡定是能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撇出去。

    什么话该听,什么话能听,他心里门清。

    本以为今夜兴安会同往常一样,挑事溜开,谁知也这么静静地陪了一场。

    趁着暗,裴晏也很纵着自己问一声。这几天别说凹人设,便是随意自称大大咧咧,已有很大出入,兴安一概都做瞧不见,怎么偏今夜转了性。

    “陛下折煞奴才了,哪敢有怪罪的想法。”兴安常年生活在宫闱之中,走得是一个四平八稳,“奴才这把老骨头也就这样,到时候能挑块好地就满足了,年轻孩子能有命搏,老奴也乐得见,确实没必要人人同奴才一样。”

    遮月云丝没了劲,匆匆滑开,人间大地又是一片清明。

    裴晏乐道,“方才出门来,瞧见个人在平辉屋前,您老瞧见没?”

    兴安重归本心:“那老奴没瞧见。“

    裴晏摇头笑,那便装没瞧见吧,纪眠山家的人若能进宫来送点药,也比季平辉自己跑一趟要好。

    路明就没这么觉得了,他晓得宫中内宦不能私藏兵械,所以刚翻进窗被冷刃抵脖子上时,他还是一团疑问。

    一则,主子说是要送自己进宫,大张旗鼓地让守卫开了宫门,没几步人就溜了。

    二则,自己不是来行好事的吗,刀架脖子算什么事?

    但既然吩咐已下,药还是得送到,他拍拍自己腰间鼓囊囊一堆瓷瓶,颔首道:“那日你伤得不清,别耽误用药。”

    季平辉哪里听得进去他说这些,皇帝才来说过,瞧那架势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说,那摄政王又是如何知道的?

    他不肯让太医来看实属无法,这摄政王家的上赶着来做什么,威胁吗?

    他眸光泛冷,恶狠狠地将手臂伸直,“谁告诉你的?”

    匕首隔着衣领抵在脖子上,路明脑中稍现一瞬空白——告诉什么?

    他这才反应过来,主子说此人定不可能承认自己受伤,所以才让他来送药。